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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家搞事日常 第39节

    凌昭回了神,最终低了头颅。

    他却跟何皎皎相对无言,抿直唇不说话,便是不肯松口。

    而何皎皎见他这般,言尽于此,随他犟去,自嘲地勾勾唇,侧身背对他。

    她不想哭的,经不得眼泪越擦越擦多,止不住低低抽泣。

    她在极为年幼时,已尝遍了因战火而孤苦无依颠沛流离的苦,都说小孩子记不住事儿,可她忘不掉。

    何皎皎怕。

    窗边偶尔一声风呜咽,车厢里安静至极。

    少女低泣若有若无飘进凌昭耳朵里,惹得他心尖酸胀,躁意横生。

    过去许久,凌昭硬把一切不忿都咽下去了,轻轻哼唧一句,“好了,你别哭了。”

    他尤不耐烦:“你除了在爷面前哭你还会怎么办?”

    何皎皎抹着眼泪不理他,凌昭偷偷垂眸盯过去,见少女侧脸,鬓角先前在他怀中蹭散。

    落下数缕在雪白耳垂,随她抽噎轻晃。

    凌昭彻底xiele气。

    再等了等,何皎皎肩膀上一重,凌昭俯身过来,下巴抵在她的颈窝,蹭了蹭她的脸。

    “何皎皎,你别哭了嘛。”

    他故意学她的语气说话,算作了退让,“饶他一命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凌昭服了软,何皎皎却跟他生了气,反手推他,好几下没推动,她转身捶他,“你混账。”

    何皎皎骂他的同时,双臂又搂了过去,脸埋进他胸口呜呜几声。

    后边她不哭了,也不撒手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凌昭发现,何皎皎大抵筋疲力竭,居然搂着他睡了。

    凌昭被反剪双手,紧紧捆着。他动了动胳膊,低声苦笑,“你倒是先叫人过来给爷松开啊。”

    但他没有叫醒她,由她蜷在他怀里睡着。

    苏盛延临时叫人运过来的马车简陋,不比他们平常的座驾,风吹得帘子半掀开。

    少年顺着窗外延绵起伏的山岭线看过去,慢慢地,眸光渐暗,不知落到何处去。

    马车驶进主营地里时,何皎皎方转醒。

    她一路担惊受怕,安心后睡得死沉,何时有人进来给凌昭松绑都没能发觉。

    凌昭松绑后给她垫了个小枕头,让她趴着睡,何皎皎半边胳膊压麻了。

    她揉着肩膀坐起身,凌昭在另一边儿,提了装绒绒的木篮子,在逗猫玩。

    听见何皎皎醒来的动静,他不抬头,没头没脑道,“爷要叫它威武侯。”

    是在跟何皎皎争猫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随你。”

    何皎皎看他神色如常了,跟个没事人一样,心里头骂了句狗脾气。

    她现在不想和他争,低头缴着帕子。

    大不了,她跟凌昭各叫各的。

    刚刚和他闹了一场,还说了好多羞人的话。

    何皎皎一觉醒来后恍恍落地,再和凌昭独处,心里别扭得不行。

    不然怎么办呢,燕东篱为了救她命悬一线,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凌昭拿他泄愤。

    而且……也都是她的心里话啊。

    他们以后,只肖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了。

    “喵!”

    绒绒醒了,被凌昭一根手指拨弄地直叫唤,何皎皎嫌他粗手粗脚会把猫弄疼了,过去把木篮子提到身前。

    她头埋得很低,假装查看绒绒的情况,没吭声,怕自己一说话就跟他闹个大红脸。

    凌昭粗枝大叶的,且没发觉何皎皎的扭捏,这时马车停了。

    “你先回老祖宗那儿,跟她报个平安吧。”

    凌昭朝外头看了一眼,随意扔下一句话下了马车,没说他要去哪里。

    外头人生嘈杂,何皎皎来不及问。

    等他走了,她掀帘子往外瞧,各路禁军宫人往来,神情皆是忙乱,空地处的营帐教人扯绳拉塌。

    四处的营旗飘飘落下,要拔营了。

    四皇子命丧北梁,寿光东猎应是戛然而止,他们要提前回京。

    凌昭跟在苏盛延身后,舅甥俩如出一撤的挺拔身量很是显眼,何皎皎瞧见他们一行人步履匆匆,忽停住。

    另一头过来一队骑兵,领队的男人黑氅银甲,高大威严,他下了马大步迎向凌昭他们。

    两拨人聚首,且朝前行且说着话。途中,男人仿佛到何皎皎的目光,陡然回头。

    他犀利眸光如鹰隼捉兔般,盯准了何皎皎。

    何皎皎心头一悸,“啪”地撂了帘子。

    此人是镇国大将军,凌昭的“大舅舅”苏长宁。

    不知怎么地,何皎皎从小觉得他吓人。

    马车径直载着何皎皎到太后的毡房外。

    雪蕊扶着何皎皎下车,她刚站稳,一阵香风来袭,被苏月霜抱了个满怀,“吓死我了你。”

    苏月霜一双美目微微红肿着,满脸憔悴。

    苏盛延传信的人一回来,她再没合过眼,翘首以盼何皎皎能快点儿平安归来。

    “你没受伤吧?”

    苏月霜拉起何皎皎的手,绕着她看了好几圈。

    何皎皎略有惭愧,“月霜jiejie,对不起,都是我贪玩托大。”

    虽然她被狼扑咬过几回,幸好冬衣厚,每回都有惊无险,她并没有真被狼咬到。

    可想到此处,何皎皎脸上笑快挂不住。

    燕东篱一声声沙哑的“郡主殿下”,回响耳边。

    她忙止住思绪,不去想。

    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
    确认何皎皎安然无恙后,苏月霜心落回肚子里,但不知为何,神色更加低落。

    二人相携朝毡房走去,她默了半息,沉声说道:“今早,我爹派出去的兵把烈血鬃的尸体拖了回来,它后臀中根银针,查出来有毒。”

    “月霜jiejie?”

    见何皎皎瞪大眼,不可置信望过来,苏月霜疲惫地扬了扬唇,“是冲我来的,谁知我跟你换了马。”

    何皎皎咬了唇,不晓得怎么接话。

    苏皇后温柔和善,可她两个哥哥跟镇妖塔一样立着,后宫中无人能与她争锋,让她治理得铁桶一般。

    偶尔有龌龊事,也传不到何皎皎耳朵里来。

    “你这回罪算替我遭的,你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一段时间相处,苏月霜看何皎皎就是个黄毛丫头。

    她见她无措,似被取悦到,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,“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,便是天上的星星,我也能想法子给你弄下来几颗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扬扬下巴,恢复些许一贯的骄傲劲儿。

    “那我要天上的月亮呢?”

    何皎皎有点儿小财迷,跟她拿乔。

    “也成啊,只要你有地儿放。”

    天下没有苏月霜不敢应的事,笑过一阵后,她却仍是叹气,“四表哥的事儿,你应该知晓了?”

    何皎皎敛目,低眸点点头,没有力气应声。

    她们已走到毡房门口,两旁宫婢打起帘子,一股浓郁药味儿冲鼻扑来。

    苏月霜声音怅然,“老祖宗本就担惊受怕,凌昭跑出去时闹得动静太大,让她听着了。”

    “四表哥的死讯…也没瞒住,接二连三的,她老人家许是受不住,直接晕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何皎皎神情滞住,再顾不得其它,甩下苏月霜冲到太后床前。

    老人家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,病倒了,仅一夜之间,脸颊都瘦凹下去。

    她卧床半睡半醒说着胡话,甚至没把何皎皎认出来。

    何皎皎忍住了哭,只笑着哄她喝药。

    下午太子领了凌昭过来,凌昭跪下来给太后磕了两个头,老人家双眼浑浊握紧他的手,好赖说得出来完整的话了。

    太后年事已高,惊惧不定下气急攻心,幸而并非大病,再将养两天,能如常下床进食了。

    次日清晨,整个冬猎队伍便开拨回京了。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,何皎皎一直守在太后车辇上。

    太后精神不佳,一天要念叨好几回,“马上要过年了,怎么没一件好事。”

    何皎皎默不作声,沉重地想。

    齐周皇宫里头,怕没有人能过好这个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