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、给你露脸

    蒋迁今天性情大变，胡琴也很诧异，百思不解其故。出了家门，走着走着，不由半是自语道：“不好意思啊，他以前真不这样，我也不清楚……”

    “姐，不用解释！我理解！”Galvin贴心道，“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眼瞎看上过几个人渣啊？你放心，我不会笑话你的！你也是受害者！是该被同情的！”

    胡琴伫足，回头凝视着他，颜色认真地说：“我年轻就很谦虚，而他那时候还真不是人渣。品貌都算……中人之上。”Galvin一愣，又讪笑：“是、是，你眼不瞎，慧眼识英。”胡琴没理他了，兀自往前走，似又在自语：“以前常听老师感慨，未磨未涅者，皆莫得侈论品质，磨而不磷，涅而不缁，而后乃见其心之贞，其性之皓。社会者，磨涅也，人入其中，摩荡一世，而竟不为渣滓者，鲜矣。少年负气豪壮，恒易抱澄清之志，殊不知年行长大，得独全贞皓而不身益其污溷，即足称善矣，臻亦何难矣……”

    Tim拐了拐Galvin，小声问：“叽里咕噜讲嘛呢？念经啊？哎我说，沈总谈恋爱，不会也过这种日子吧？”Galvin听得入迷，直发花痴笑：“你懂什么？这叫感慨系之。”又听胡琴说到“唉，可惜，我也是到了这把年纪才慢慢勘透这层”，他忙凑上去献媚：“姐，你才比我大两岁，你不老，风华正茂。”

    “意思是你很年轻？”胡琴眉微蹙，旋又哀悯嗟叹，“王子安、王广陵在你这个岁数，已经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、姐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Galvin左看看姐，右看看同事，满眼无辜委屈——这热脸贴的何止是冷屁股？东北大铁栏杆，下来直接掉块皮。同事更是笑岔了气，说：“这个我知道，严小姐啊，特别……疼爱沈总，特别忌讳说死，所以人家还真不过这日子。”然后拍了拍他的肩：“感慨系之，啊感慨系之。”

    “天才死在你这年纪，也是造化的慈悲。”胡琴犹是一副不跟你开玩笑的神情，“人的大脑从20岁就开始衰老，多活一岁，多蠢一年。贤者不夙凋，坐视才德与日俱损，止堪增其悲长其憾也。所以，你这么多年，都没感觉过脑力衰退吗？看来～20岁以前也没好好用过。有点可惜。但未尝不是一种幸福，不曾拥有，谈何失去。”

    Tim扶了扶眼镜，笑道：“我斗胆问一句，胡小姐是不是想说，傻人有傻福？”

    “啊对！”胡琴面色难得一喜，“抱歉啊，怀孕之后脑子更退化，很多词啊话啊，都容易忘。”

    “胡小姐真的很高见，高论！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他们走到小区门口，蒋迁的妈来送饭，好巧不巧，迎头碰上。她老远就瞧见了准前儿媳，还跟两个男人有说有笑，一时不敢确认，走近了还真是！嗓子一扯，粪就往外冒：“好哎！不得了了！都来看哦！街坊四邻都过来看！还没离婚就勾三搭四！jian夫都带到小区招摇了！等不及唠？指不定从哪天就勾搭成jian了！不守妇道，一勾就是俩，生的赔钱货，还不知道是哪个的种……”

    “蒋迁的妈。”胡琴无奈，跟两个男人无力地解释，“骂的跟蒋迁大差不差，还说女儿是我跟你们生的。”

    Galvin脸一红：“姐，你不用这么直白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要这么直白，我有什么办法。”胡琴白眼，走到老女人面前，声不卑气不亢地问，“你说谁是赔钱货？”

    “哼，你生的，你问我？”老女人冷笑，满脸皱纹攒起来，像把尖刀。嘴又不停地跟围观邻居捏造污蔑。六七点钟，天擦黑未彻，不少人吃罢晚饭出来散步。

    “那你是谁生的赔钱货？”胡琴反问。

    “我是……”老女人差点掉坑里，明白过来更气恼，但眼珠一转，又得意地笑，“我孬好生了个儿子，就是比你行。你读书有屁用，连个儿子都不会生！”

    胡琴嗤笑：“母猪一胎能生十个儿子，不比你行？”

    老太婆脑子里拐了山路十八弯，才咂出味，这是骂自己猪都不如？登时急红了眼，尖声喝骂：“胡琴！我看你是皮作痒！告诉你爹，看他不带你脊梁骨都敲断！”且冲过来，要扯她衣服掴她脸。

    Galvin连忙挡她前面，真想把这死老太婆撕粉碎。但也只能想想，怕老太婆躺地上讹自己。他不停抬肘挡，不但挨了饭盒砸，一张俏脸也惨被挠了几下。Tim趁他掩护，拉着胡琴快走。

    他是怎么脱身的呢？他看老女人腕上戴个足金的开口镯，一把拽下来，往旁边草丛一扔！

    回到车上，跟他们说这事，都大笑绝倒。

    车开到老街，胡琴下去，买了些回民烤的牛rou饼，又去药店买了点药膏。没吃晚饭，也不能在此久留，免得再出刚才那种状况。

    “唉我靠，这饼真好吃！”

    就Galvin是外乡人，头一次吃，巴掌大的金丝酥馅饼，香脆多汁，他三四口就干掉一个。

    “你吃相！”Tim握着方向盘，不便多吃，“给哥留点！胡小姐都没吃几个呢！”

    “姐你饿吗？多吃点。”Galvin捧个饼殷勤道。

    胡琴推却说：“下午在咖啡馆吃得有点饱。”但Galvin发现，她眉眼间垂着忧郁，就说：“刚才的事你别放心上，哪能跟那种泼妇计较？明天Tim把事办了，你跟这家人就一了百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饼好吃吧？”胡琴突然打断他，却望着窗外，“以前我老师……就是小愚的爸，早上来上班，都带两块给我。我住校，生活费，只够吃饭，没有其他的钱，比如，卫生巾就没钱买。所以，饭钱也不够了，经常不吃早饭。”

    Galvin食速降了下来，不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“我宁可，那是我亲爸，哪怕只能陪伴我几年。我宁可拥有了再失去，也不想从未拥有过。”她轻声说完，又跟小老弟微笑，“你们别跟小愚讲，她要伤心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，Tim让Galvin开车送胡琴去民政局等着。他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，肯定在民政局下班之前把前夫给她送到。

    来L市前，他就联系了一个亲戚，在省电视台当小领导。负责的地面频道下面，有个日播新闻栏目，叫《你我身边事》。立足本土，面向L市，辐射周边郊县。每天差不多晚饭时间开播，邻里纠纷、家庭矛盾、职场不公、交通事故、困难帮扶、好人好事……法院管的它管，法院不管的它也管，主打一个服务百姓生活，聚焦民生百态，感悟人情冷暖。总之就是，群众喜闻乐见，收视率王牌。当地人挂嘴边的就是，“你再XXX，我就打‘身边事’电话，给你曝曝光、露露脸！”

    Tim让亲戚给他派了辆采访车并一队记者摄像人员，浩浩荡荡地开赴K州三中。他还借了件印了台标的马甲，亲自套上，也装得跟个记者似的。

    到了校门口，把证件往看门大爷眼前一晃，贴着栏目组牌牌的摄像机往大爷脸上一照，“你也想曝曝光？”

    大爷就不敢拦了。都知道是丑事才上电视呢！

    Tim领着记者在校园里一路走，一路问：“劳驾物理组办公室在哪呢？我们接到群众报料，想采访下蒋迁老师的离婚纠纷。”他手里还拿个大喇叭，灌了蒋迁发言精选，循环播放。路人无论师生还是保洁，莫不侧目。

    所以还没走到物理组呢，校领导就追上来了。领导来了正好啊，记者那话筒直接捅上去，摄像机也对脸拍：“您作为三中校长，怎么看待蒋迁老师拒不支付抚养费的行为？听说蒋迁老师在前妻怀孕期间跟年级组女老师有暧昧，在办公室有不雅行为，请问这事属实吗？贵校聘用这样一位老师，不怕引来家长对学校风气师德和教学质量的质疑吗……”

    校长满头是汗，一边遮脸，一边商量求饶：“别拍别拍……喊蒋老师过来！还上什么课！”

    老杨也赶过来，挡在校长前面，跟Tim握手陪笑脸：“记者同志都辛苦了，蒋老师马上就到，有话坐下来，喝杯水，都好说。”

    又是昨天蒋迁收获处分的那间会议室。

    Tim把新协议给几位校长看，摄像机给着，校长们没胆也没必要提反对意见。问就是合理合理合情合理，那不签字怎么办？

    “放心！我亲自上民政局，看着他签！”校长义气干云，掷地有声，然后声气一矮，强笑道，“所以这个节目……啊？对学校影响很不好，你看我们这，国家级示范高中，上985的比例，年年都名列全省前茅，去年那语文单科状元，还是我们的学生！这不能好事不出门，坏事还传千里了啊？还是极个别年轻老师的家事。又快高考了，关系到几百个学子的前程，教书育人，也不单是我们学校的事，社会，也有责任的嘛！”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，昨天我们刚给了蒋老师严厉处分，取消了他的评优资格，下周开会还要通报批评。这件事我们也很重视，竭尽所能，避免影响到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和师德师风建设，当然了，也欢迎社会各界广大群众监督批评！”老杨也附和。

    Tim见好就收，挟走了校长。

    老杨送别，跟他握手感叹：“昨天我这眼皮就跳，预感事情要严重，不然老师好好上着课，怎么会跟学生吵架，辱骂学生的亲属呢？”

    “哦～还有这回事啊？”

    “唉，不要提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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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作者：校长啊，就是你们的单科状元上课打sao扰电话口灿莲花啊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