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：问道明身

    事情即将落幕，季谷没有灵力，连在场自辩的机会都没有。

    手心血液不断滴落，季谷仿佛没有痛觉，她咬了咬唇，眉心皱起，然而很快，拳心紧握，竟是将手心伤势瞬间裂开了。

    “快看啊，她在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所属罗浮塔的弟子对血腥气最为敏感，看见季谷举动，不由惊疑出声。

    季谷发现众人目光看向她，沾就献血的指尖，飞跃至台比高墙，血液挥洒，巨大篇幅的血字被她大力写出。

    六个血腥大字，让在场所有人侧目。

    陈崖才是魔族！

    陈崖见此，讥讽毫不遮掩，威严一甩长袍，威吓灵音震荡开：“荒唐！你竟然如此不知悔改！眼见逃脱不得还敢栽赃本座！哼，此番过错就算掌门亲临怕是也饶你不得。”

    他身边的罗浮塔古司法尊，白发苍苍，一捋长须，闻言也是叹道：“你虽天赋上佳，然心性不正，误入歧途，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底下弟子找回理智，怒骂又起，“此人真是不堪，都这般境地了，还要诬陷陈崖长老，太可恶了！”

    “气死我了，陈崖长老那般威严，岂是她随意诬陷的！”

    “还不滚下去！”

    “滚下去！”

    季谷听着怒火喧嚣的叫骂，指尖的痛好像也剧烈起来，脸上诡异的潮红涌动，水色眸子里春色潋滟，季谷心底反而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这样的死局，尽力反抗果然是会反弹的。

    但是，她还有最后一点，足以证明自己！

    季谷闭上眼，呼吸渐渐平和，随着平和气息的同时，她双手指尖翻转结印，随着指尖变化，场下叫骂声也渐渐停下。

    “这是，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有人没看明白，但随着季谷之前所挥洒的血迹既然无风而动，渐渐汇聚她周身，也知道她在做一场奇异灵阵。

    头顶乌云不知何时汇聚过来，交织一片，隐隐雷声隐匿，有些见识的弟子，满面惊惧道：“这难道，难道是问道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！问道！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问道是什么？！”

    有人疑惑有人惊叹，沈月儿从未见过这种阵仗，连忙扯着沈言衣袖，柔柔询问，“师兄，问道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沈言面色有些复杂，看着台上身形狼狈的少女，第一次面上浮现正色，低沉道：“问道是修士以自身所修所有，以印天道，这不仅是证道以明道心，更是将所有灵力修为堵在这问心劫之上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！”

    沈月儿面色微变，扯着衣袖的手不自觉抓紧，“那成功几率很高吗？”

    “怎会。”沈言摇摇头，目光注视着季谷，眼底浮现一丝挣扎，最后平寂，“问道根本不是她能承受，且不说要受天雷之苦，就堪堪是道心稍有不稳，那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。就算她道心稳固，但她修为根本不足以来抵挡那问道天雷，因为，问道乃是元婴大能才能触碰的门槛…”

    “元婴！那她不是在自寻死路么。”

    沈月儿一听，有些娇柔的声音一下子尖锐，但很快矫正，旋即虚假地担忧一下，低眉拭泪，但是眼里精光闪烁的兴奋让她面上伪装的柔弱更加完美。

    何止是那些筑基金丹弟子惊诧恐惧，就连席位上几位长老都是面色微变。

    慕尚道尊不知何时站起身，第一次看清台下那个小姑娘，一直维持假笑的面孔，此刻都是皱起眉毛。

    这小姑娘，有点意思。

    此刻的季谷，脑海内的系统面板库库狂响，“嘀！警告！警告！检测到宿主正处于巨大能量体汇聚中心，请宿主尽快离开！”

    季谷根本不理，她现在没有灵力，只有足够坚定的决心问道，才有真正成功的可能！

    沈言说的没错，问道的确是元婴期才能接触的，因为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，就算问道失败，但也能保证自己存活下来，否则，真的就是自己找死。

    季谷此举，无疑就是在告诉大家，她就是在找死。

    然而也是她这番坚决举动，让在场坚信她勾结魔族的罪名隐隐动摇，若是为了脱罪，这问道后果实在太重。

    天雷汇聚头顶，乌云暗沉如墨，交织的金色闪电在云海闪现。

    场下顿时开启巨大防护罩，灵力围成庞大的保护圈，将除季谷之外所有人牢牢护住。

    沈月儿和陈崖视线不知交流了几波，但两人不动声色的畅快和得意都摆明知道，季谷这场问道，必定失败。

    “轰——隆——”

    顷刻间，金雷云电瞬间劈下，所有目光都紧盯场上那道狼狈身影。

    烟尘肆虐，光电爆闪刺激，修为稍弱的弟子连眼睛都睁不开，而场地中心的季谷，身影被亮光淹没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此女竟然真的能引动问道，天意啊。”

    慕尚道尊来了兴趣，弟子们看不清，他们这些早就踏入元婴的可瞧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天雷仿佛要劈开半片天，乍然而下，季谷周身却以鲜血汇聚而成的法阵形成天然的屏障，明明没有丝毫灵力波动，却在天雷而下，毫发无伤。

    陈崖双眼微眯，阴狠之色稍纵即逝。

    趁无人注意，他指尖一挑，一缕魔气悄无声息和着烟尘进入天雷轰照之中。

    此刻季谷，双目紧闭，身体内的金丹随着不断雷电轰击，以自身承接力量得以让体内金丹吸收，但区区金丹如何能承接这天道力量。

    裂缝在迅速攀升，季谷心中焦急，眉心紧皱，与此同时，一道无情震耳的恐怖气息在心海响起。

    “你不该出现在这。”

    季谷周身一颤，咬牙道：“没有什么该不该，因为这有活下去的机会，那么我就必然会出现！”

    那道声音旋即又道：“你所修之道有情无心，不该如此。”

    这话季谷有些没明白，但她只对当下困境寻找解决办法，“有情如何，无心又如何，大千世界万般道法，自有我之道，而我的道，从来不是与魔族同归！”

    “道非道，物非物，机缘未合，因果轮转。”

    声音带着森然冷漠，缓缓吐出这些话，季谷体内金丹再也承接不住天雷，啪嗒一声，彻底碎裂。

    “噗———”

    霎时，体内剧痛狂袭，灵脉被天雷流串，鲜血顿时喷涌而出。

    “她问道失败了！”

    众人看着季谷被天雷轰击，灵丹碎裂，季谷周身的气脉灵光在迅速湮灭。

    顿时有人唾弃出声，“道心不稳，问道失败，就是魔族无疑！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，金丹都碎了，还有几道天雷，她必死无疑了！”

    “魔族死在天道手上，真是便宜她了。”

    场地义愤填膺之声比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，但也有人渐渐止声。

    不为别的，就算季谷真是魔族，她有这番决心和魄力，那么也不是阴险狡诈之魔。

    沈言瞳孔微颤，他紧紧盯着那道身影，心里下意识焦急快速划过，然天雷暂退，场中渐渐漂浮起灵光后，他眼神逐渐平和。

    “她成功了。”

    古法司尊揉捻长须的手不知何时停顿，目光晦涩，语气怅然。

    这话落地，沈月儿双手骤然抓紧，满目嫉恨，“她…她怎么可能成功…”

    陈崖枯瘦双臂耷拉在一旁，无情笑道：“成功？哼，怎么可能。”

    几乎是刚一说完，场地中心竟然突兀显出一团黑雾，此道中乃是天道法场，任何与魔族有关东西皆会被视为污秽，瞬间洗涤。

    季谷血人一般，痛得跪倒在地，眼睁睁看着魔气钻进问道法场，双目猩红，直盯陈崖。

    果然会做手脚。

    问道成功，只是此刻她的确没有任何多余气力来挣脱，下一道天雷歼灭魔气之时也是她季谷彻底死亡之时。

    这下真的是用力到顶了，果然这个世界是想着方的要让她死。

    季谷几乎绝望，她面上嘲色浮现，无声朝着所有人喊道：“今日陨落于此，若有后报，陈崖必死！通魔之罪，天道难容！”

    无声呐喊，季谷双眼睁得老大，眼角都在渗血，天雷已到头顶，魔气环伺，季谷力竭倒地，看着黑沉天空，绝望闭眼…

    然而天雷劈下刹那，时空禁止。

    “拂冥霜剑———去！”

    陡然空间涟漪晃动，旋即撕开中冰寒气息瞬间形成结界，将季谷整个保护其中，同时一柄周身灵气恐怖的冰晶霜剑带着刺骨剑意幻出磅礴剑阵，形成巨大的抗击与天雷剧烈交击！

    温和气流眨眼而落，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，雪花片片落在季谷身上，沾染血迹，凝结出血色的霜花。

   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旋即身体陷入一道宽厚胸膛里，季谷连忙睁眼。

    俊美如神祇的侧颜让季谷恍然以为看见了天神。

    眼泪合着鲜血从眼角滑落，季谷喃喃开口，“修…修师叔…咳咳…”

    仅仅只是轻声唤了一句，就剧烈咳出一大口血。

    修澜河双鬓发白，瞳孔猩红之色让季谷此刻有些失神。

    双臂轻搂季谷，思念和后怕被他极力隐藏，修澜河浅浅一吻落在季谷眼角，鲜血染红他的唇瓣，“阿谷，别害怕，我带你离开。”

    他眼睛里的红色逐渐熄灭，很快变回了熟悉的灿烂瞳孔。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，仙君出关了！”

    “天呐！竟然是沧澜仙君！”

    “快看啊！是仙君！”

    “仙君不是在闭关吗，怎么突然出现了！！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仙君的本命灵剑么，拂冥霜剑果然不同凡响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场中惊惧崇拜纷纷，而沈月儿眼中，紧紧看着的只有那滔天威压气场碾压的修澜河，双目嫉妒此刻藏都藏不住。

    “师尊！师尊！！”

    她激动得想要飞身靠近，被沈言一把拉回，“月儿！危险！”

    慕尚道尊看见突然出现的修澜河，又惊诧又疑惑，等看清他亲了季谷，手中捏着的一杯茶顿时碎成几片。

    糟糕！此女竟然和他有这种关系！

    惊惧焦急不可置信轮番上阵的的又岂止慕尚道尊，一旁的陈崖，此刻嘴角阴撇着，桌子的一角都被他瞬间捏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