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.5关：中学回忆

    放学后，我如往常般背着书包，拐进18号路口，光临裴爷爷的杂货店。

    裴爷爷正在辛勤地处理货物，我向他打声招呼：“爷爷好，请问雨辰在吗？”

    裴爷爷擦了擦汗，打扫干净桌面的杂物：“噢，小辰帮我送货了，应该快回来了，你先坐坐吧，想吃什么零食随便拿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谢谢爷爷。”我坐在塑料椅子上，拉开书包拉链，拿出老师们布置的功课。

    甄老师死了，那语文作业不用做了，我把它放到书包最里边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要在这个时空呆多久，为了确保游戏顺利进行，我必须尽快融入这个世界，做回品学兼优的好学生。

    写作业真的无聊，我到处张望杂货店的布局，回想从前在这儿的时光。

    我再一次看着裴爷爷佝偻的背脊，褶皱的脸庞，以及浑浊的视力，我不禁为他同情，主动提出帮忙分担工作的意愿，他又絮絮叨叨给我塞了几包零食，让我好好写作业，别分心了。

    裴爷爷一把年纪，糖尿病缠身，他应该早早退休享福的。可裴爷爷为了生活，为了养裴雨辰，不得不继续开张杂货店，不停干粗话。

    是这样的，裴雨辰的原生家庭很不好，只有裴爷爷对他好。

    用一句话概括，赌鬼的爸，跑路的妈，病重的爷，和破碎的他。

    裴雨辰原本生在幸福的家庭，直到裴父染上赌瘾，裴雨辰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。裴父把家财败光不说，还殴打裴母。裴母受不了裴父的家暴，夜里偷偷跑了，独留小裴雨辰一人。

    那时候裴雨辰才九岁，差不多给他爸打死了。裴爷爷实在看不下去，把裴雨辰接过来照顾，抚养他长大，才有了如今阳光帅气的裴雨辰。

    有的时候我挺不明白的，裴雨辰的父母都那样对他了，裴雨辰难道就不恨他们吗？他不想还手，不想杀了他们吗？

    裴雨辰苦笑对我说：“与其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恨一个烂人，倒不如花一辈子的时间充实自己，去爱值得爱的人。我未来的生活，绝不会因他们而耽误。”

    裴雨辰想表达放下过去，活在当下，奋斗未来。只能说他太善良，太坚强了，怪不得活得这般憋屈。

    裴雨辰很自卑，很羞怯。我能看出他其实是个潜力股，他有惊为天人的艺术天赋，一双巧手能造出各种美物，画作、陶瓷、泥塑、雕刻、美食，都不在话下。只可惜，很大一定程度上，献祭了他的学习成绩。

    裴父骂他是废物，他信了。我夸他是宝藏，他偏不信。

    他总是放大自己的不好，忽略自己的好。

    裴雨辰既然不是读书的料，他其实可以另辟途径，走艺术生这条路，在普通学校上课委屈他了。

    于是，我天天来杂货店找他，美名其曰蹭吃蹭喝，其实真心帮他补课，顺带旁敲侧击，劝他考艺术学院。

    裴雨辰为答谢我，不是给我塞些女孩喜欢吃的甜食，就是给我煮咖喱面，加鸡蛋加鱼柳，几近掏空裴爷爷的存粮。

    一起写作业的时候，我偶尔听见裴爷爷咕哝道：“蛋又没了？”，“鱼饼又空了？”，“我不是进货不久吗，这鱼柳怎么又少了一半……”

    这时候，裴雨辰习惯性大口喝水，以掩饰私心杂念。

    我压制上扬的嘴角，看破不说破。

    裴雨辰也不傻，我的话他都听进去了，尝试着投稿画作，申请奖学金，果不其然市内的私立高中钟意这位人才，破格录取他。

    所以，我们上同一所高中，但没马上在一起。

    我一直等他那句“我喜欢你”，从十三岁等到十七岁。

    我得感谢刘敏芝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。

    先前刘敏芝多加帮助我，自告奋勇与我组队，我才信她两分，愿意和她做朋友。

    我藏在书包里的日记本，写满了我对裴雨辰的爱意和非分之想，没收好被刘敏芝发现了。我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了，默认我喜欢裴雨辰的事实。

    刘敏芝可倒好，把日记里的内容公之于众，给我冠上了“sao浪贱”的称号。

    随便他们怎么说，我不在乎，我在乎的只是裴雨辰喜不喜欢我。

    裴雨辰拒绝我在杂货店见面的那天，我一度想杀了他这个负心汉。

    我想了一晚上杀裴雨辰的方法，那就是掏他的心脏，惩罚他这个黑心男人，同时保留了他原有的英俊，简直两全其美。

    裴雨辰的心脏是神圣的天工开物，他的心脏我不会乱扔，我也不会制成标本日日观赏。

    若我吃掉他的心脏，嚼他的血rou，消化他的血rou，这样裴雨辰永远属于我了，他的心是我的。

    第二天上学，我打算实施计划的时候，却得知裴雨辰重伤入院。

    原来他那天跟别人大打出手，一挑三，打残那些乱嚼我舌根的臭男人。

    裴雨辰一向安分守己，从不惹是生非，而他却为了我，打了三个富家公子，更何况他还生在没权没势之家，不顾自己的前途了。

    放学后，我校服没换就去医院探望他。看着他躺在病床上，鼻青脸肿的模样，我难得掉眼泪。

    我好久没有难过地哭了。

    裴雨辰抬起缠着纱布的手，擦掉我的泪痕，安慰我：“不要哭了，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我嗔怒道：“如果我是呢，你是不是要连我也一起打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裴雨辰躲避眼神：“你就不要紧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因为……我喜欢你，你也喜欢我，所以不要紧。”

    想到这里，我嘴角扬起怀柔的弧度。

    我好想再听到裴雨辰说：“我喜欢你。”“我爱你。”

    此时，藏在饼干桶底下的画纸，随着微风飘在地上，扰了我的视线。

    我捡起地上的画纸，指尖摊平它。

    画中的少女，束着整齐的高马尾，身着洁白的校裙，在桌前专心致志地写作业，右手边摆着喝了半杯的豆浆。

    那是十六岁的我。

    裴雨辰曾经没收好这张画图，被我这个正主逮个正着，在他面前端详欣赏一番。

    裴雨辰被撞破了秘密，脸蛋羞涩得通红，支支吾吾道：“我……对不起，我只是想——”

    我朝他会心一笑，“谢了，你画得很好看，我很喜欢。你可以送给我吗？”

    裴雨辰呆呆道：“可，可以。”

    我一晃神，当初的少年不见了，眼前只是一堆货架。

    我不住地流泪，心脏绞痛。

    现实太残酷了，我想永远活在回忆里。

    这个游戏，深得我心。

    哈哈，我竟然不想复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