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南诘篇 下雨了

    边南的秋天来得很晚，都十月了，叶子还苍绿地挂在枝上，因为现在将将入夜，叶子显得愈发黑暗，路灯昏黄的光透过叶缝柔柔弱弱地降落到地上。

    天空飘起了小雨，没见停，还有逐渐变大的势头，空气中掺着灰尘的味道，不知名的地方已经下起了雨。

    小耳赶紧放下笔，一箱一箱地搬便利店陈列在外边的水果饮料，隔壁修车店的儿子问她要不要帮忙，被她婉拒了。

    她胆子小，还不敢占他们家的便宜，不然第二天就上西林街头版头条。小耳虽然爱在瓜田上蹿下跳，但还没有成为瓜主的打算。

    就在她哼哧哼哧搬东西时，旁边路过一个人，径直进了店，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，礼貌地问了句：“需要帮忙吗？”

    也没看他有什么要帮忙的意思，人家就只客套一下，不过真要帮忙，小耳反倒觉得不自在。

    “不用，不用。”小耳将箱子摞好，换上了一副营业微笑，殷勤地对那男生说：“您先到处看看，需要付钱的话，直接叫我就行。”

    莫南诘坐着高脚凳，一只脚踩着地，另一只脚搭在凳子横斜的支架上，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，小耳忙的很，倒是来不及注意这些。

    外面的雨不大，但很密，打湿了莫南诘的连帽衫。这地方就爱下雨，要不是为了给莫疏照找点麻烦，他才不来。

    从外面看，这家便利店灯火通明，明亮的白光下，东西熙熙攘攘但又不失秩序，合理的拥挤感让他无意识地进了这家店，不只是为了避雨。

    看着落地窗映着进进出出搬东西的伶仃身影，他有点好奇，支着下巴问：“喂，你几岁？”

    小耳愣了下，心思却百转千回，他不是要举报老板用童工吧，这个世界十六岁还未成年呢。她哂笑一声，答道：“十八岁。”

    “看起来不像，个子好小。”

    这人怎么老哪壶不开提哪壶，小耳直接装耳朵不好，听不见，继续搬东西。

    这工作是小耳自己找的，工资不高，一千五一个月，但足够她攒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，老板能让她干这活，她都时常感念老板是个大好人。

    从刚才那男生一身不菲的行头看，他肯定没为钱的事窘迫过。

    “你是高中生？不上晚自习？”

    上了晚自习我就等着饿死街头吧。我不正在自习嘛。不对啊，这人是要诈她，小耳一眼就看出来此人蛇蝎心肠的本质，也不看他，随口答道：“不是，不上。”半点不见心虚。

    原主叶耳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，放哪家都是值得家里人拿出去吹嘘的资本，但叶家是个奇葩，吹嘘倒是吹了，钱是不给的。

    问就是叶耳早晚嫁出去，不是叶家人，要给叶全留着。叶家父母早就带着叶耳哥哥买了房，换了城里户口，撇下叶耳由乡下奶奶带大，从不过问一句。

    她像株石头里发芽的种子，等着开出绚丽的花。

    叶耳虽然优秀，但钱可以磋磨掉所有转圜余地。

    县市上的普通公立学校算是出了个凤凰，但小耳觉得叶耳是只小麻雀，还是被折断翅膀的小麻雀，正扑腾着，闪烁的泪浸湿羽毛，除了自己，谁也不知道。小麻雀向过路人寻求帮助，不过所有人都熟视无睹，直到小麻雀的父母亲自上来踩一脚。

    叶耳决心远离原来的山坳坳，拿着上重点学校的成绩单，来到了市里普通高中，和校长谈的条件是学校免除她的学杂费，而她会考上重点大学。

    坚韧自信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校长对她刮目相看，多一张嘴的事，就当做慈善了。

    她原本可以好好生活的。

    她原本有那么光明的前途。